编者的话：英国“品牌金融”咨询公司近期发布的《2025年全球软实力指数》显示，中国的软实力排名从去年的全球第三上升至第二。这一结果引发广泛关注。为了深入了解这一排名背后的故事，《环球时报》记者日前采访了“品牌金融”公司总裁大卫·海格、国际友好人士和国内学者，听他们讲述中国软实力跃升的深层逻辑。从科技创新到文化传播，从国际合作到可持续发展，中国在多个领域取得的成就让自己的全球形象不断提升。然而，在提升软实力的过程中，中国也遭遇了不少挑战。有学者表示，中国需要继续采取加强对外传播辐射力等措施提升软实力，与外界达到双向奔赴式理解的效果。
“这些成绩并不令人意外”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美国知名学者约瑟夫·奈提出“软实力”这一概念。1990年，他在自己所著的《注定领导世界：美国权力性质的变迁》一书中创造了“软实力”一词，并于同一年在美国《外交政策》杂志上发表题为《软实力》的文章。约瑟夫·奈将“一个国家通过吸引或说服而不是胁迫影响他人的能力”定义为“软实力”，认为它主要包括“文化吸引力、政治价值观吸引力以及塑造国际规则和决定政治议题的能力”。
“在全球化（深入发展）的今天，国际形象和软实力已成为一国竞争力的核心组成部分。”英国“品牌金融”咨询公司总裁大卫·海格对《环球时报》驻英国特约记者介绍说，该公司之所以推出《全球软实力指数》，是为了帮助各国政府了解其在国际舞台上的认知度，认识本国的优势以及改进的空间。海格称，自2020年《全球软实力指数》首次发布以来，世界经历了一系列重大挑战，包括新冠疫情、军事冲突、贸易竞争、全球变暖以及其他自然灾害等。这些事件不仅重塑了国际社会对各国的看法，也直接影响了各国在软实力指数中的排名。
《全球软实力指数》是“品牌金融”咨询公司发布的一项全面研究，评估联合国193个会员国的全球形象，是全球对国家品牌认知度最全面的调查之一。海格对记者表示，该指数通过三大关键绩效指标、八大软实力支柱及其细分的35项具体指标等，构成了一个多维度的评估体系。上述三大关键绩效指标包括知名度、声誉和影响力。知名度是衡量一个国家在全球范围内认知度的指标，声誉被用来评估一个国家被如何评价，而影响力则反映一个国家对其他国家的影响程度。八大软实力支柱进一步细化了评估内容，涵盖商业与贸易、国际关系、教育与科学、文化与遗产、治理能力、媒体与传播等方面。这些支柱不仅反映了一个国家的经济和文化实力，还体现了其在国际事务中的参与度和治理能力。除此之外，软实力指数调查还衡量了一个国家在吸引投资、贸易、人才和旅游等方面的能力，并计算出综合推荐指数。
海格补充说，《全球软实力指数》对全球100多个市场超过17万人进行调查。在2025年的调查中，“品牌金融”公司采用了多样化的数据收集方法：在发达市场，通过在线调查平台收集数据；在新兴市场及难以触达的地区，则通过数字广告采样方式收集数据。为确保样本的代表性，调查还使用了年龄、性别、地理区域等配额控制。
在《2025年全球软实力指数》中，中国的得分为72.8（满分100分），排名从去年的第三位上升至第二位，首次超越英国。中国在八大软实力支柱中的6项，以及2/3的具体指标上均实现显著增长，包括在“慷慨”指标中提升了27位，在“友好”指标中提升了25位，在“良好国际关系”指标中提升了24位，在“易于沟通”指标中提升了20位。
“这并不令人意外。”对于中国排名的上升，海格称，过去几年，中国在软实力领域的投入和努力是显而易见的。他强调，中国的主要优势领域包括“易于开展业务”和“未来增长潜力”，在这两项指标上，中国分别自2020年和2022年以来稳居全球第一。此外，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的成功实施，不仅推动中国企业进入新市场，还显著提升了中国在国际关系支柱下的“良好国际关系”评分。
“被理解、被接受、被欣赏”
“对一个国家来说，软实力意味着该国被理解、被接受、被欣赏。”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李海东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被理解”意味着拥有软实力国家的很多方面会成为他国感兴趣并且希望去观察和研究的目标，“被接受”意味着拥有软实力国家的内外政策和理念也被他国深深认同，“被欣赏”则意味着软实力强的国家，其文化、政治制度、经济表现以及整体的对外交往得到了其他国家的肯定。
埃及青年阿米尔·哈桑对中国软实力的欣赏就溢于言表。这名27岁的贸易公司市场分析师，也是一名中国文化的爱好者。他在开罗尼罗河畔的一家咖啡馆里向《环球时报》特派记者讲述了自己与中国的故事。“中文不仅让我更容易理解中国的商业模式，也让我更深入地了解中国的历史文化。”哈桑介绍说，中国企业越来越多地进入埃及市场，懂汉语已经成了一项重要的竞争力。
哈桑也是一位游戏爱好者。他提到，如今在埃及的年轻人中，不少人在玩《原神》和《王者荣耀》，而前些年，《苏丹的复仇》更是风靡阿拉伯国家。“中国的游戏不仅画面精美，玩法也很有创意，里面还有很多中国文化元素。”哈桑说，现在很多中国游戏都有阿拉伯语版本，这说明中国游戏公司非常重视阿拉伯市场。
从手机到家电，从汽车到智能设备，中国制造已经深入哈桑的日常生活。“我使用的是华为手机，我的很多朋友用小米、OPPO，还有人开比亚迪的新能源汽车。”哈桑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中国的智能手机不仅质量好，价格也很合理，性价比很高。当被问及如何看待中国的软实力时，哈桑思考了一下说，中国的软实力不仅包括强大的经济实力，还包括由文化、科技和思想形成的综合影响力。他补充说，中国给世界提供了一种不同的发展模式——它不仅是“世界工厂”，更是文化和科技创新的中心。中国的文化自信、科技进步和开放包容的态度，让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去了解它、接触它、甚至融入它。
除了“品牌金融”咨询公司外，近年来，多个国家的研究和调查机构发布的指数都展示了中国软实力的增强。在美国南加州大学公共外交中心联合国际战略传播咨询公司波特兰2019年发布的《全球软实力研究报告》中，中国排名第27位。该报告通过综合指标和国际民调数据等指数，评出全球软实力最强的30个国家，而中国是4个亚洲上榜国家之一。在印度战略研究论坛发布的《2023年世界软实力指数》中，中国排名第十。2024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名为《软实力测量：新的全球指数》的报告，对66个国家2007年至2021年的多项指标进行数据采样后，对这些国家的软实力进行排名。中国在其中排名第四。同样在2024年，美国民调咨询公司盖洛普发布的《全球领导力评级报告》显示，中国在非洲地区的支持率中值（反映一国软实力的指标）上升了6个百分点，从2022年的52%上升到2023年的58%。
李海东认为，中国软实力不断上升有以下原因：第一，中国自身的发展是稳定的、繁荣的，具有高度确定性；第二，中国的一系列对外倡议，包括三大全球倡议、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以及《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倡议》等，取得了丰硕成果，这些成果是惠己达人的，使得越来越多的国家真切地感受到了中国理念、中国倡议、中国行动的收益；第三，在百年变局加速演进、国际形势变乱交织的背景下，个别大国还秉持着陈旧的地缘政治理念以及零和博弈思维，这导致了一系列悲剧的出现。相较之下，中国致力于维持大国关系稳定，积极促进国际社会的普遍繁荣。中方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使更多的国家认识到，只有共同投入到构建公正合理国际秩序的进程之中，各方才能受益。这种鲜明的对比也使得中国的软实力不断上升。
“软实力关乎现在，更关乎未来”
多国媒体也对中国软实力的上升进行报道。美国“外交学者”网站今年1月和3月分别发表文章，对中国软实力不断增强的原因进行分析。在1月的文章中，“外交学者”网站以《黑神话：悟空》为例称，电子游戏成为中国提升软实力的有效工具。在3月发表的文章中，“外交学者”网站以李子柒携13项非遗技艺亮相2025年总台春晚为例称，中国正在通过融合时尚、网红和生活方式来提升软实力。
在分析中国软实力崛起时，沙特“阿拉比亚电视台”也提到中国的流行文化影响了全球电子游戏、时尚、音乐和电影等领域。马来西亚《太阳报》则以人工智能应用模型深度求索（DeepSeek）为例，认为中国的科技创新能力也在不断进步。埃及《黎明报》则报道了中国与阿拉伯国家在人文交流方面展开的深入合作。该媒体称，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中包含了将数百本中文书籍翻译成阿拉伯语的项目。在中国义乌等城市涌入了大量阿语专业人士，中国一些地方还有阿拉伯语教学的机构，学习阿拉伯语的人不断增加。同时，阿拉伯国家也热衷于推广中文。2019年，沙特宣布把中文列入沙特中小学和高校教学大纲。很多阿拉伯国家都设有孔子学院，摩洛哥、埃及和约旦等地的孔子学院还将其学生送往中国留学。
“软实力如何改变世界？”2023年，卡塔尔国务大臣兼卡塔尔国家图书馆馆长哈马德在该国半岛电视台网站上发文称，一些研究人员可能会认为，硬实力可以通过威胁、贿赂、收买等手段来影响其他人，但是这些不良手段无法实现人们之间的自然互动。海格在接受《环球时报》驻英国特约记者采访时表示，软实力不仅关乎一国的现在，更关乎其未来。各国日益认识到，只有有效管理软实力，才能实现可持续的长期成功。
根据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协会网站发表的文章，当一国将软实力与其他外交政策工具相结合时，它可以推进国家利益。这种共识促成了现在所谓的“巧实力”，指的是在追求外交政策目标时成功地使用硬实力和软实力。
李海东表示，中国提升软实力的行动总体来说很成功，但一些国家和地区还受部分西方媒体的误导，这些媒体一贯带着偏见看中国，“这就意味着我们还需要加强对外传播辐射力的工作”。
此外，李海东认为，因为各国文化、发展阶段、政治制度不同等原因，它们会对中国提升软实力的行动产生不同的理解，所以我们在不同地区推动软实力发展时，需要实现本地化，“在这个方面，我们采取了很多行动，也很有成效，但需要持续，这样才能推动外部世界更好地理解中国，达到双向奔赴式理解的效果”。海格也建议，中国未来可以通过进一步加强文化传播、提升旅游体验以及增强国际社会对其价值观的理解，巩固或提升中国在软实力排名中的地位。
环球时报驻英国特约记者 孙微 环球时报驻埃及特派记者 黄培昭 环球时报记者 郑璇
